探秘圆明园长春园废墟：妲己褒姒身影若隐若现，传统延续几千年

冬日的落日，微弱地照耀在这片田野上。此时正是下午，清华气象台的上空，已然呈现出一轮新月的轮廓。顺着近几年修建的柏油路，左边是干枯起皱的田野，看上去十分坚硬，这里那里散落着碎石和残垣断壁。右边是夏天的荷塘，如今却只有冬天的寒冷。绕过枯树覆盖的小山，当大片废墟出现在眼前时，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，仿佛历史一下子倒退到了古希腊罗马时代。而乱石枯草之间，似乎还应有妲己、褒姒的曼妙身影，若隐若现，令人眼花缭乱。因为中国社会惊人的“稳定性”，千百年来的传统传承到那良氏一族，并未中断。

这片遗址是圆明园畅春园的一部分，从东到西，有圆形的台地、长方形的亭子、已经失去形状的殿堂、小方亭，它们原本是西式建筑，所以俗称西式建筑。在茫茫荒野中，这片建筑遗址群就像一排排即将沉没的船只，杂草丛生是海草，杂岩是这片荒野海洋中一簇簇泡沫。三十多年前废墟的召唤，我第一次来这里时，以为下次来这里就会沉没？应该为一切新建筑让路。但每次再来，它依然停泊在荒野中。元英阁残破的石柱依然孤独地矗立在灰蓝色的天空下，四周显得那么空旷无助。大喷泉的拱形石门依然卷起波涛。喷泉的石屏依然陈列着武器和铠甲，雕刻依然那么清晰有力。 但石浪不动声色，雕兵始终驻守，受尽屈辱的废墟只是悠闲地停泊着，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。

时间在这里，像一块石刻，停顿下来，凝固了。建筑师说，建筑是凝固的音乐。什么是建筑文物？凝固的历史？看看海燕堂前（或者说是堂侧）的石雕，看上去像一个半圆形的容器。小时候，我和几个朋友坐在里面拍照。如今，那块石“碗”还在。当然，我懒得爬上去，但我很高兴。因为我的改变，无非是自然规律的功劳。毕竟，我并不是凝固的。

面对这凝固的历史，我只能心惊胆寒地凝视着。大水厂与观景水厂之间的一大片空地，原本是两座大喷泉，水的美感已达标，故名“法”。

继续向西走，便可见到一处高大的遗址，它上大下小，像一座只剩下一截的倒金字塔。静静地站在“塔”下，感觉人类如此渺小，世界如此广阔，历史如此悠久——

路边的大石龟依然面无表情地蹲着，背上本该竖起的石碑，正躺在土坡边，或许它想背着石碑，尽到自己的责任。路对面的小树林里风声呼啸，时高时低，像哭喊，像抱怨，仿佛废墟里飘来“停——停——”的声音。

我吃惊地转头望去。黄昏降临，外面的石头清晰可见。几块大石头叠在一起，露出缝隙，仿佛在跟我说话。你是在告诉我这里发生过一场大火？你是在告诉我这里的时间是如何计量的？还是在告诉我你的向往和期盼？

风又吹过废墟，依然发出“留下来，留下来”的声音。我恍然大悟，它在召唤！召唤人们留下来，改造这凝固的历史。废墟不想永远留下来。

但我难道没有为此付出过努力吗？我们在这个大龟旁边进行了如此激烈的辩论。当时我们是多么的激情和热情啊！与人类相比，个人的生命是一个小得多的概念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做出不同的解释。我只是觉得，楚国早已是湖北省，但楚辞的辉煌不会永远充满世界吗？

天空中传来一阵阵乌鸦的叫声。抬头望去，只见万只寒鸦，载着落日，飞过枯木，转眼间消失在西边粉色的天空中。在它们的羽翼下，落日是最绚烂的。西边的群山在薄雾中被涂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，轮廓渐渐清晰起来。淡淡的红色中还夹杂着一点蓝色，显得十分庄严，正与空气中弥漫的寒意相吻合。

这场景我也很熟悉，忍不住闭上了眼睛。

“碎碑残垣，只剩下炊烟和落日。”我身边的年轻人自言自语。三十多年后，我又和年轻人争论起来。我不怪他们，怎么能怪他们呢！我结结巴巴，很不以为然。“留下来！就因为它是一片废墟，它需要你们每一个人。”

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。”这个年轻人很敏锐，他清楚地说出了我结结巴巴的话。“但我如何才能履行我的责任？我如何才能让环境变得更好，以便我能够履行我的责任？”他笑了，那笑容介于冷酷和苦涩之间。

我顿时自信起来，说：“那又怎么样？不就是内容吗？”

他没有回答，我也不再说话，看着那变幻莫测的落日。我们慢慢地走着，已经到了水边。水已结成冰，透过冰层可以看见荷花的茎，枯萎的茎闪着亮光。远山的凹处，红日西沉，只照亮天边的山峰。岸边几棵枯树框住了落日。框外那娇嫩的红霞西山此时已是深绿，清新润泽，像雨后初晴，似乎与黄昏无关，但框外的冰面上却也闪烁着淡淡的光芒，让人想起那清冷的月光。

树旁的野草里传来沙沙的响声，原来有人在画画。他把颜料蘸在调色板上，擦了又擦，蘸了又蘸，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把那些奇异的色彩捕捉在纸上。

“他不是画家，”年轻人说道，“他只是喜欢风景——”

前面那座巍峨的断桥是整个圆明园仅存的一座桥，远看像一堆乱石，近看却发现桥身结构依旧完好。桥背很高，桥面只剩下小半截，不过桥下水流如丝，过水并不需要爬桥。

“或许我可以想想，想想这些遗迹的召唤。”青年忽然笑了，那笑容依旧介于冰冷与苦涩之间。

我们依然望着落日，红色的火球渐渐消失，剩下的远山呈现出深浅不一的层层紫色，浓重的如酒，淡淡的如梦，不浓不淡的让我想起春天的紫藤，需要多少片紫藤花瓣才能把天空铺成这样一幅锦缎？

好像听说圆明园要修复，不知道能不能把遗址留下来？最好是元英寺一带，或者就断桥那边。

为什么？为了致敬这段凝固的历史，为了铭记废墟的召唤。